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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下部】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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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
门,把厚厚的好几十张纸交到我手上,“彼得,对不起。”

我低头看着,每一页都是她稚嫩的、颤抖的字迹。

整整一本《圣经》,她一字不落地抄了下来。

她还记得犯错了要受罚。

我问她:“小姐,你为什么要对我道歉?”

她垂着小脑袋看着门边的布兜,蹲下去,在我的视线里解开。

骸骨和血肉就这样铺满了我的视线。

她的手攥紧了布兜的一角,“我把Amy带回来了。”

我当时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可是这错觉又太过真实,真实到我一下子跌跪在地上不停地说,仁慈的主,你对你忠实的仆人开了个大玩笑。

Nancy小姐出神地望着那些尸骨,再也没说话。

……

公爵大人体恤我的心情,为我放了很长时间的假,朱蒂为此一病不起,不久后也去世了。

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

对小姐来说,亦然。

她得了非常严重的自闭症和抑郁症,病情一天比一天差,可是我却没有陪在她身边,因为我连自己的心情都无法调整好。

公爵大人在这个时候,娶了个新夫人回来,不到一年就为家里添了一对龙凤胎。

这些都是我后来才听说的。

在龙凤胎的满月宴上,大小姐为两个新生儿献上了带血的十字架。

公爵大人震怒,狠狠地打了她,她捂着浑身的伤口,平静地看着被新夫人护在怀里的两个孩子,很优雅地行了个礼,说:“愿诸神保佑他们平安成长。”

新夫人为此一直很讨厌她,家里一度流传出大小姐精神有问题、是个心理变-态的传言。

许多年后无意间提起,大小姐云淡风轻地莞尔笑着说:“那件事啊,我没有很讨厌那两个孩子。十字架是我亲手雕的,只是去宴会厅的路上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也没注意上面沾了我的血。”

我看着她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心疼得像被搅碎了。

新夫人克扣了安温园的吃穿用度,甚至连佣人都遣散了,年幼的小姐没有任何意见,只说:“请把园丁留下。”

花园里立着冰冷的石碑,周围开满了矢车菊,就在小姐窗外,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她很少再从园子里出去,那时我也不在,不知道她过着怎样的生活,只知道最后新夫人容不下她,在下着大雨的时候把她赶了出去。

心软的女佣偷偷通知了我,当我赶到时,已经有人将小姐带走了。

我不敢想象那时她有多绝望。

又很感谢那个在绝望中将她带走的人。

我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小姐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必须要回到她身边。

可是整整四年,我都没再见过她。

后来听说,那四年她一直住在Willebrand公爵的家,谁都不理,性情喜怒无常,只除了见到Lenn少爷的时候。

和其他女孩不一样,她很讨厌动物,任何动物都讨厌——尤其讨厌的是大型动物,比如狼狗、麋鹿、狮子、老虎……

我找到Lenn少爷为她请的心理医生,医生说,总体来看,情况是乐观的,但是她对Lenn少爷有一种近乎病态的依赖。她可以为他的一句称赞而穿同一条裙子整整一个月,跟厨师学做松饼学到手指被烫伤好几次,非要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来……

她平时不怎么说话,每当听到有人在议论她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安静,死寂一样的安静。

偶尔有时候,也会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眼眸猩红地抓着刀想要自杀。

但只要Lenn少爷来了,她就会哭着将刀放下。

她带给这个世界太多的善意,可是诸神却负了她。

四年后,新夫人病重,老教皇亲自前来探望,问起伯爵小姐的时候,公爵大人急急忙忙派人到我家里找我,结束了我长达四年的休假,让我务必想办法把她接回来。

我心里明白,机会来了。换上久违的西装,站在Willebrand家的雕花大门前,静静等候着不远处的女孩一步步走来。

十四岁的她已经是明艳得不可方物的样貌了。

面色红润,仪态优雅。

她的眼神很清澈,看上去一切都好。

我深知,这仅仅是看上去。

临走前,我见到了二十岁的、已经气质斐然、举手投足尽显沉稳的Lenn少爷。

他的性格很好,在下人面前也显得温淡而不过于苛刻,大概是承自于她母亲,那个善良而美丽的东方女人。

聊起小姐时,我对他道谢,他淡淡道:“不必,换了谁我都会这样做。虽然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孩子就这么活活毁了。若是你们方便把她接回去,也许对她恢复更有好处。”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换了任何人在他面前遭遇不幸,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我也知道,小姐留在Willebrand家,确实对他而言是件麻烦事,以至于他提起这件事时,淡如远山的眉宇间竟然浮现出了疲态和倦怠。

那天晚上,见过教皇以后,公爵大人在书房里揉着额角对我感叹:“想不到圣座竟然这么喜欢她。”

我第一次在公爵大人面前说了句带有其他目的的话:“Willebrand家的诸各位大人都很喜欢小姐,尤其是Lenn少爷。”

我知道公爵大人将这句话听进去了,因为当晚他对小姐说:“留在家里住,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赶你离开。”

小姐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她沿着小路一路走回安温园,脚步却定在了园子门口。

紧接着,她脸色一变,转头就疾步冲向主厅。

我亦是探头看进去,只见安温园的花园里杂草丛生,几只野狗相互竞逐着骨头,还有一只正在Amy的墓碑旁边撒尿。

我心里也窜起了几分怒意,小姐从我身边走过时,我不经意瞥见她眼眸中那被光线照亮的深深的狠戾。

她去“探望”了新夫人,当晚,夫人病逝。

小少爷和小小姐哭得不能自已,声音几乎要穿破Leopold家主厅的穹顶。

我忽然想起,大小姐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肆意的放声哭过一次,她流泪从来都是默默的,不出任何声音。

大小姐看着那两个孩子,眼里有恍惚和失神,最终蹲下去,抱着他们,轻声说:“对不起。”

那一夜,她又跪在教堂里,抄了一晚上的《圣经》。

我隐约猜到了理由,却只是垂眸站在她身边,不说,也不问。

新夫人去世后的半年里,公爵大人对大小姐格外重视,从外表到仪态到气质,都请了许多专业的老师来打理。

小姐对此极为配合,她想从各方面做一个配得上Lenn少爷的千金淑女。

安温园又恢复了十年前的样子。

但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新夫人从家里带来的管家对小少爷、小小姐非常忠诚。

我能明白他的心情,就像我也认准了大小姐是我的Lord一样。

因为那半年是两位小主子最脆弱的时候,而公爵大人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小姐培养成一个足以和Willebrand家联姻的、合格的名媛身上,于是他背着我们,将整个Leopold家都闭口不谈的秘密——小姐四年前就失去了贞操的秘密,偷偷告诉了Willebrand子爵。

被退婚的那天,我看到小姐在呆呆地坐在花园里,坐在石碑旁边。

她似乎在和石碑沉默无声地说着话。

就像小时候,她只会把心里的秘密告诉Amy一样。

后来她又在教堂里跪了三天三夜,我听到她低声祷告说:“仁慈的主,我生时愿意做你的仆人,死后愿意将灵魂献给你。如果我能顺利嫁给他,那么这将是我人生中做的最后一件违背本心的事。从此以后,我不再吃肉杀生,一辈子秉执良善,携老扶弱,为我今日的过错赎罪。”

我站在她背后,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管家守则第一条,遵从Lord的一切指示,不多嘴,不过问。

她让我请来了一位叫做蒂莫西的教授。

那是小姐的舅舅,一位无所不精的鬼才,在催眠学和基因工程学上尤有建树。

同时被请来的,还有Willebrand子爵。

那一晚,我就站在小姐的房门外。

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听在我的耳中,不是旖旎的呻-吟,而是绝望的悲泣。

在最合适的时刻,我推门而入。子爵大人看到床上的小姐大惊失色,我将拍好的证据呈于他面前,小姐说:“子爵大人,为了您的名声,请重新考虑让我嫁给Lenn。您知道作为未来爵位的继承人,您禁不起这样的污点,毕竟,我是圣座亲封的伯爵小姐。”

子爵大人走后,小姐抱着被子坐在床上,闭着眼睛问我:“彼得,我是不是错了?”

她又在默默地流泪。

我看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的皮肤,不觉得誘惑,反倒是锥心刺骨的心疼,“您只是太想嫁给Lenn少爷了。”

更何况,这样做毁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只要事情不败露,根本不会给子爵大人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在众多方法中,小姐选择了最温和的。

而且,自己也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这大概是在偿还。

——偿还她心里为自己定下的罪。

婚姻如愿以偿的重新结订了,但是事情还是没有瞒住,因为,十五岁的小姐,怀孕了。

根据天主教的教条,堕胎是极为严重的罪过。她一心侍奉主神为自己赎罪,不会再做出有伤教规的事情。

十六岁,孩子出生了。

公爵大人为了保护小姐的名节,便娶了第三任妻子,说那是他的第四个孩子。

孩子满月宴那天,Willebrand家的子爵大人带着夫人陈妙清来参加宴会,子爵大人与小姐的谈话,却被无意间路过的子爵夫人听见。

那时子爵夫人满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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