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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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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医院夜深人静,走廊里的灯开得透亮,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偶尔几个急诊的病人弄出很大的动静。田雨桐的高跟鞋随着急促的步子发出“哒哒哒”的响声,程母的嘴唇不知何时已经抹上了深红的颜色。

程曼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紧紧握住程父的手,程母试着掰开她的手,却徒劳无功。田雨桐从包里拿出棉绒的毯子给她盖上,这个样子,不要生病才好。

程曼被背上突如其来的温暖弄醒了,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田雨桐的时候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讶,又马上低下头去。田雨桐扶起她的脸,看着她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说:“曼曼,去洗洗脸躺一会好不好?”

程曼不说话,只是拼命地摇着头,肩膀因为发抖而微微颤抖着。

“曼曼,妈妈求求你了,就一会儿,你爸这儿有妈妈和小田看着。”程母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程曼还是什么都不说,更紧地握住了程父的手。

这还是那个每天叽叽喳喳喋喋不休的大大咧咧的程曼吗?田雨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程曼,那个总是没心没肺的程曼,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是那么漂亮的女孩,憔悴的样子的确不大适合她。

田雨桐将程曼的头轻轻搂在怀里,说:“曼曼,叔叔就躺在这儿,那么大个人,不会不见了的,你去把自己洗洗干净,不然臭臭的叔叔会不高兴的。”程曼拼命摇着头,好像怎么都不够表达自己的恐惧和不安。

这样固执的程曼让田雨桐有点想揍她,田雨桐捏紧了拳头又松开,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这个时候要安抚,对,安抚才是王道。

“哔哔哔哔……”

程曼猛地抬起头,推开田雨桐冲出去。“医生!医生!”

田雨桐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夜晚,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程曼声嘶力竭的哭声让本就阴森恐怖的观察室显得格外诡异。生命怎么可以那么脆弱,明明是被人那么用力地爱着,明明是辛辛苦苦活着的生命,怎么可以走的那么简单,一句“我们尽力了,请节哀顺变”就宣判了最后的结果。

程母瘫坐在地上,整层楼都回荡着程曼的惨叫声,田雨桐看着肤色一点点凝固的程父,腿软在那里动都没法动一下。

妈妈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是为了我才死的吗?那么多年了,懂事后的她再也没有敢问过自己出生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藏在心房某处的疼痛被眼前的景象硬生生地扯出一道豁口,再也无法熟视无睹。

田复半夜三更接到女儿电话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他以为小田受不了晚上的气出走了,听明白后叹了口气。他与程父相识也不过是因为田雨桐和程曼是好姐妹,说起来也算是点头之交。田复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因为妻子的缘故,他对医院这种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地方有着强烈的排斥感,平时就是生病了也是让医生到家里来,是绝对不会去医院的。电话里田雨桐的声音低哑而茫然,只是说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为程曼,没人能够将程父的遗体推出抢救室,田复给院方打了招呼,想着接下来怎么办。

“爸爸,”田雨桐拉了拉田复的衣角,“我怕曼曼出事。”

田复拍拍她的背,对程母说:“有什么事就尽管说,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了,虽然不是一个姓,但也不是什么外人。”

程母点了点头,从程父进急救室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能是前几天就哭完了吧,眼泪就那么多,不够用了吧。田雨桐拉起趴在程父遗体上的程曼,说:“让叔叔好好走吧。”

程曼微微地抬起眼,一把抱住田雨桐大哭起来,好像要把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曼哭累了睡着了,整个人的重量重重地压在田雨桐的肩上。程父的葬礼,轰轰烈烈,甚至有些程曼以前都不认识的叔叔伯伯都来了,有生意上的朋友,也有老家的亲戚。临走时,一个看上去挺厉害的人对程母说:“弟妹,小程走的突然,你和曼曼孤儿寡母的要是有人敢怎么样只管告诉我,这海城虽不是我的地盘,但说句话的分量还是有的。”

田雨桐后来问他是谁,程曼也只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从小就叫他廖伯伯。